目前，部分中小學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的現象引發社會高度關注。對不同學生群體限制課間活動的理由各有不同，其中占比最大的理由是為了防止課間打鬧、奔跑或其他玩耍行為造成學生的意外傷害，因此，實際校園管理中自控能力相對較弱的小學生最容易被限制課間自由活動。作為一名初中班主任和一名小學生的家長，對于這種“出于安全考慮的限制”表示可以理解。不過，理解并不代表支持，更不代表認為它科學合理。

牛津大學心理學博士艾莉森·高普尼克曾寫過一本書《園丁與木匠》，探討教育工作者應當選擇做園丁還是做木匠。孩子是生命體，所以毫無疑問我們應該做園丁，給予其成長需要的陽光雨露，而不是做木匠，把孩子“砍”成某個樣子。學校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就是在做“木匠”的工作。

“你以為孩子總愛胡亂地打鬧？——其實孩子是在學習社交互動”。作者認為人成長的過程中有兩個悖論。其一是學習的悖論。很多成年人認為孩子將來要學習和工作，就應該直接好好學點有用的東西，于是提出：我們繞過玩的那部分，直接奔著學習的目的上課不就行了嗎？不好意思，答案是：不行。這是一個悖論，我們要讓孩子學會工作，就必須得讓他好好地玩耍。其二是成年人認為教會一個孩子遵守秩序、集中注意力、讓他像一個小大人一樣乖乖靜坐，這是必須達成的目標，但是這卻違背了孩子大腦成長進化的主旋律。混亂和無序是人類頭腦的優勢，混亂和無序的童年，讓人類充滿了可進化性。如果不讓孩子玩耍就意味著他的大腦只能生成固定的東西，或者和教養者腦中相似的東西，長此以往，孩子就會越學越差。因此，如果教育者能夠了解這些理論，以安全為名義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這個決策是否科學合理便很明確了。

對孩子而言，兒時的打鬧其實是一種社交演練。心理學家曾做過這樣一個實驗，把老鼠分成兩組：一組是正常打鬧長大的老鼠；一組是單獨長大、不允許打鬧的老鼠，一旦它們打鬧就會被分開。觀察這些老鼠長大以后的行為，可以發現那些小時候沒有經歷過打鬧的老鼠，在長大以后和其他老鼠相處困難，不懂得如何社交，也就是沒有社交適應能力。實驗表明：打鬧對孩子的成長是有益的，孩子們打鬧有自己的分寸，有時候玩過了，可能會有一點皮外傷，但更多的是好心情。現在教育者對孩子進行過度保護，就是怕孩子之間發生矛盾引發肢體沖突或導致意外傷害。如果我們教育者永遠像一個保鏢一樣站在旁邊，出事就拉開，最后的結果就會造成孩子失去社交能力，以及正確應對意外的能力。

因此，教育者不應該去阻止孩子玩耍，而是應該營造一個安全的環境和場所，鼓勵孩子們去嘗試去探索。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出發點是為了保障孩子們的安全，實則變成了對孩子成長的阻礙。

玩耍是孩子的天性，玩耍的過程也是孩子成長的過程。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壓抑了孩子的天性，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長。同時，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也給班主任帶來大量的額外勞動，班主任沒有了休息的時間。我們的教育目標是促進孩子健康成長，但是，有時費了工夫，花了精力，卻把勁使錯了方向，得不償失。因此，限制課間10分鐘活動是南轅北轍的行為，需要糾正。

可喜的是，在我的班級的課間活動中，學生都能積極參與自己喜歡的活動，玩起來。初一的紙飛機，初二的籃球，初三的各類球類運動，課間10分鐘并沒有出現重大危及學生安全的事故。當然，也有個別學生因為運動不當出現脫臼、骨折等意外傷害事故，但是不能因為個別的意外傷害，便剝奪所有學生課間活動的權利，這樣就著實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了。曾經和一位既是班主任也是小學生家長的同事聊過這個問題，這位同事的孩子所在的學校就要求孩子課間不能跑跳，我們交流的一致結論就是這樣的教育理念太落后。面對校園安全事件的種種壓力，我想解決的方案應該放在“疏”、積極防范上，而不是放在“堵”、消極躲避上。具體建議如下：

創造安全校園環境，做好各類隱患排查整改。校園工作者要嚴密排查校園環境中存在的安全隱患，盡到安全防范的職責，給孩子創設一個安全的校園環境，制定完善的校園安全防范機制，規避存在隱患的設備、設施、場地等，避免意外傷害等安全事故的發生。

優化課間安全管理，課間10分鐘玩起來。課間10分鐘就是要讓孩子們走出教室，放松身心、鍛煉身體。這是朝氣蓬勃的孩子身心發育所必需的“基礎養料”，如花兒需要陽光、土壤、雨露一樣。另外，適當的放松，也是上好下一堂課的有力保證，其功能直接指向下一堂課的高質量。基于孩子健康成長的目標，違背規律、不尊重科學的操作都是無益的選擇。如果擔心幼小的孩子在玩耍過程中會出現安全問題，與其要求教師守著所有孩子不要玩耍，規避、逃避危險，倒不如換種思維方式，讓教師帶著孩子們一起玩耍，去安全的地方，玩安全的游戲，帶領孩子們在課間去認知、嘗試、馴服，甚至是戰勝非安全的因素，轉被動為主動。

做好安全培訓學習，差異化組織好課間活動，有序恢復傳統游戲。危險具有相對性，對不掌握某些技能的人來說是危險，而對掌握了相應技能的人來說就不是危險。例如無證駕駛是違法犯罪，但有證駕駛就是日常必需了。駕駛到底危險還是不危險要看我們是不是掌握了安全駕駛的技能，這就是危險相對論。

沿著這種思路，我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一個教師能夠很好地教育孩子規避危險、遠離危險，帶領孩子認知周圍的危險，掌握應對危險的技能，教會孩子哪些行為動作在哪些環境下不能做，這些行為動作會導致哪些危險，是不是比讓他遠離這些危險更實用、更有效、更長久，也更根本呢？

每一個孩子都是天生的學習高手，都比我們想象中的更棒。要做有遠見的教育者，就不能做“木匠式”的教育者，用成人的思考模式給孩子設限，一味“雕刻打磨”，通過限制兒童行為來適應成年人的需求；要做“園丁式”的教育者，順應孩子的身心發育規律，去“施肥澆水”，為其創造安全穩定的成長環境，讓其生命層層綻放，以適應未來多變的世界。

（作者單位：陜西省西咸新區秦漢中學）

《中國民族教育》202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