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教育未來的預測，教育史上有過諸多討論，其中也包括學校消亡論。20世紀持此類觀點的學者認識的角度多有不同，但對學校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問題的批判，對我們還是有不少的啟發。21世紀以來，關于學校消亡的觀點再一次被人提起并引發一定的討論，特別是最近被大家廣泛關注的ChatGPT的出現，更是引發教育界對這一問題的思考：當知識的獲取方式越來越多元的時候，當教師傳授知識的功能可以被其他方式取代的時候，學校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回顧國外學者對學校消亡的批判，指出了傳統學校的諸多弊端，例如，學校以其嚴格的科層制進一步導致了社會階層的分化。此外，還有學者看來，學校通過分設科目和分設課程，把學習從工作、生活中抽離出來，學習的平衡性由此被打破，學習者只是知道被教的東西，但從實際的行動中、生活中所學到的東西卻少之又少，導致了學習的畸形化。應該說，以上這些批判在一定程度上切中了現有學校教育或者說教育制度的危害，這也是目前我們在教育改革中應當思考的問題，但這些問題顯然不是通過讓學校消亡就能夠解決的，更多層面上，學者們提出的這些問題是社會學層面上的綜合性問題。讓當時這些批判學校教育的學者沒有想到的是，在很快到來的未來，倒逼學校改革的不是政策，而是快速發展的科技。

毫無疑問，ChatGPT的出現，是人工智能技術的關鍵性突破，在某種程度上進一步加劇對人類生活方式多層面的改變，包括學習方式。既然機器擁有語言理解和文本生成能力，那么知識的傳授就不再是教師的專利，甚至機器擁有的知識傳授能力會因為其強大的、個性化的溝通功能而遠遠超越教師傳統的知識傳授方式。由此可以肯定的是，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正在加速倒逼學校做出相應的改革。

在人工智能的快速發展下，不僅知識的獲取越來越容易，知識的融合也會進一步加強。由于人工智能的發展突破了原有人類在知識上的局限，跨學科學習變得更加可能和容易，學習方式不再需要學生坐在單一教室里呆板地聽教師講課，而是盡可能通過多種方式去解決面臨的學習難題。更重要的是，學習的門檻逐漸降低，不同階層的人群和不同區域的人群通過機器實現了知識的共享，可以說，我們今天的教育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值得思考的是，當知識的獲取打破教師的壟斷，學生可以通過多種方式進行學習和獲取知識的時候，當知識共享變得越來越容易的時候，學校會發生什么樣的轉變？我們的教育需要做出什么樣的改變？

傳統的學校注重知識傳授，把知識傳授當成學校功能的核心，學校的工作以“教學為核心”，一切圍著教學轉，這是當前學校的普遍現象。盡管我們現在不斷強調從知識傳授轉向能力提升，但在人才的選拔方式依然是以考試成績為主的背景下，學校教師眼里“有分沒人”的現狀依然相當嚴重。隨著互聯網、物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技術的進一步發展，這一現象必然發生轉變。可以預見，人工智能的發展會讓學生獲取知識的方式變得更加個性化和有趣，學生可以通過人機對話的方式，通過小組學習、項目式學習等方式來獲取應有的知識。此時，學習可以打破時空的限制，學生在家里、在圖書館、在不同的學習空間，可以通過自主與合作的方式完成學習任務，而教師要做的就是發現學習任務，提供學習任務，這樣，教師就由傳統的知識傳授者變為學習任務的組織者、發現者、幫助者。在這樣的背景下，學校教育會真正實現由知識導向向能力導向的轉變。

學校要進一步反思，既然知識的獲得變得更加容易，那么，學生更加需要什么樣的能力？學校的課程要發生什么樣的改變？

教師應當意識到，科技的迅猛發展進一步導致知識的爆炸和信息的泛濫，應當說，我們面臨的世界不是變得比以前更簡單了，而是更加復雜了。生活不僅僅是獲得了什么樣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如何在復雜的世界里，面對復雜的信息去處理復雜的問題，知識的結果可以容易獲得，但學生的探究能力以及發現問題、處理復雜問題的能力顯得更加突出，同時，人和人之間的關系同樣會由于科技的發展而發生變化，更多傳媒工具的出現、隱私的消隱、信息的多元而讓人際關系面臨更多的挑戰，學生的溝通能力、共情能力、審美能力、健康生活等能力在科技時代更加需要得到有效的培養。因此，學校的課程要更加豐富，要具有更多的選擇性、差異性，特別是要更加面向未來。

廈門市華師希平雙語學校從去年建校以來，半年的時間開設了近100門課程，學校在開全開足國家課程的同時，進一步優化和完善雙語課程、校本課程，構建了“一體兩翼”的課程體系。在校本課程上，學校構建了生活技能類、人文素養類、運動競技類、藝術訓練類、科創類幾大領域的課程，率先引進了專業級青少年體育訓練基地，游泳、羽毛球等課程從小學到高中實現了一貫制培養，與科技館合作，共同打造全國一流的科創課程，提出學生“人人會游泳、個個會打羽毛球，每人參加一項科創課程”的要求。同時，學校和國內著名的藝術院團積極洽談，引入高品質藝術課程。在課堂改革上，積極推廣學習方式的多元化，強調學生學習的參與性，提倡實行項目式學習、小組式學習、任務式學習，更加強調培養學生的探究性、創造性能力。雖然是一所新學校，但學校堅持“讓學生應對未知世界，奠定終身發展的基礎”為導向，面向未來，不斷實現學校的變革，以應對教育面臨的挑戰。

在世界因科技而變得更加復雜的同時，教育應當提前做出主動應對而不是被動等待，一個全新的時代正在來臨，學校理應為學生的未來做好準備，積極變革。為未來而教，為未來而學，學校教育才有更好的未來。

（作者系福建省廈門市華師希平雙語學校校長）

《中國教育報》2023年06月28日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