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英國教育發展史，可以發現，英國在教育改革與戰略布局中始終圍繞著一條主線，即培養服務于國家社會發展的人才。尤其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英國綜合國力削弱，傳統的教育理念和政策已經后繼乏力，亟須進行教育改革，以為國家再度強盛積蓄大量高素質人才資源。

高等教育改革促進多領域人才輩出

英國現代高等教育改革為國家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人才支持。

一是促進高等教育普及，廣泛培養優秀人才。二戰后到本世紀初，英國相繼出臺了《羅賓斯報告》、《迪爾英報告》等改革文件。《羅賓斯報告》提出的最重要的原則是“所有具備學習能力和資格，并希望接受高等教育的青年都應該獲得高等教育的機會”。羅賓斯原則的提出彰顯了英國高等教育的普及化追求，將高等教育從精英教育轉變為大眾教育。二是引入“教學卓越框架”，為學生提供更好的學習體驗和教學質量信息。英國在2011年提出“研究卓越評估框架”，旨在評估高等教育機構的研究質量和影響力。在歷次評價中，牛津、劍橋等傳統研究型大學排名靠前。但評價受到各方批評，認為高校重視科研而忽視教學。因此，英國于2017年引入“教學卓越框架”，旨在評估和提高高等教育機構的教學質量。以上轉變意味著英國高等教育機構不僅注重在研究方面取得卓越成果，還注重培養學生的綜合能力和提供優質教學。三是強調實踐導向的教育。英國高等教育通過與行業合作，引入實踐導向的教學和職業培訓，培養了大量具備實際應用能力的畢業生。

在這一改革下，許多杰出的科學家、作家在英國涌現，眾多有影響力的藝術家、設計師和文化領袖也匯聚于此。

現代學徒制著力高層次應用型技能人才培養

在英國，學徒制是一項古老而重要的傳統，其歷史可以追溯至中世紀。學徒制為年輕人提供了一種在專業工作環境中學習的機會，幫助他們習得實踐技能和行業知識。在工業革命沖擊下，大規模機器生產取代了個體手工作坊式生產，傳統學徒制逐漸被學校職業教育所替代。然而，單一的學校職業教育過于重視理論教學，無法與工作崗位實踐很好地融合，難以滿足社會生產對技術人才的需求。

區別于傳統學徒制，英國現代學徒制旨在實現國家層面的統一規范和管理，以高效培養技能型人才為目的，融合了師徒傳授與正規職業教育的形式。英國于1964年出臺的《產業培訓法》，首先推動了學徒制度的現代化和專業化，建立了行業培訓委員會，制定了培訓標準和規范。學徒制不再局限于傳統的工匠和技工行業，而是逐漸擴展到金融、信息技術、健康護理等更多領域。1993年，英國政府宣布推行新的改革計劃，設立專門機構、擴大培訓規模、健全法律體系，進一步推進現代學徒制發展。此外，高等學徒制的出現則是這一進程中的最大亮點。為提升學徒制的地位和質量，英國推動了學徒制與高等教育的融合。2010—2013年，高等學徒制人才培養項目在學習內容方面取得和傳統高等教育同等地位。可以說，現代學徒制助力英國職業教育由落后面貌轉變為國際社會推崇的模式，極大推動了英國經濟發展。

STEM教育戰略緩解相關領域人才短缺

21世紀以來，一些發達國家在戰略層面出臺促進STEM（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人才培養的政策措施。2004年，英國頒布《科學與創新投入框架（2004—2014）》，首次在政府文件中引入首字母縮略詞“STEM”，確定了超過470個STEM計劃。另外，英國2006年的“STEM凝聚力計劃”、2014年的《科學與數學教育愿景》報告、2017年的《工業發展戰略綠皮書》等國家戰略性文件，也都賦予了STEM教育一定地位。

作為具有傳統科學優勢的英國地區，蘇格蘭政府認為，STEM作為科技創新與發展的主要驅動力，應納入未來經濟與社會發展的重要規劃。蘇格蘭政府實施的2017年至2022年為期五年的STEM發展計劃，旨在全面提升中小學STEM教育質量。實踐表明，國家從戰略高度進行頂層設計，通過出臺政策、搭建平臺和開展項目，有助于緩解STEM人才短缺問題。2010年以來，在系列STEM教育計劃促進下，高等教育STEM 學科的研究生就讀人數從2002年到2010年增加了37%。另據2020年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數據顯示，STEM在基礎教育階段的開展提高了蘇格蘭學生在數學等學科中的表現，這對于擴充未來STEM領域的青年人才具有積極意義。

國際人才競爭戰略支撐高科技領域位居世界前列

21世紀以來，英國注重吸引匯聚國際人才。英國以占世界1%的人口進行著世界上5%的科研，大約一半的博士生和約40%的研究人員為非英國公民。一是善于通過大學和研究機構來爭奪國際高端人才。如英國政府與基金會等合作，曾每年投入400萬英鎊作為啟動資金，幫助研究單位高薪聘請50名世界頂尖級研究人員。很多有聲望的英國大學經常雇用有能力的外國人才作為高層領導。二是不斷升級移民政策吸引高技能人才。2002年，英國政府出臺首個高技術移民簽證政策，專門用于吸引高層次海外人才。2008年，英國正式實施“計點積分制”移民政策，這意味著只有高技能人才才容易獲得長期簽證。三是學生移民與留學政策也是重要的國際人才競爭手段。長期以來，英國一直是繼美國之后的第二大國際留學目的國。1999年，英國就提出了“要在5年內爭取到全世界1/4的留學生”的目標，通過獎學金吸引高層次留學人才。

為應對脫歐帶來的諸多挑戰，英國政府于2019年發布了新的國際教育戰略，提出到2030年兩大發展戰略目標，包括留英國際學生增加到每年至少60萬人、每年的教育出口額增加到350億英鎊。為實現該目標，英國采取了一系列舉措，包括更加注重與新興經濟體建立教育合作戰略關系，確保其高等教育對國際學生的高吸引力等。

數字人才培養在國家數字戰略中發揮重要支柱作用

2022年10月，英國政府發布新版《數字戰略》，旨在使英國成為全球開展數字創新的最佳地點，鞏固英國作為全球科技超級大國的地位。該戰略明確了六大支柱，分別為構建世界級的數字基礎設施、激發創意和保護知識產權、吸引全球的數字經濟人才、為數字化發展提供資金支持、通過數字化提升整個英國的商業與社會服務能力、提高英國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國際地位。在數字技能和人才方面，該戰略提出加強學校數字教育、提高青年對數字職業路徑的認識、培養高級數字技能、培養公民終身數字技能、與私營和第三部門合作提升數字技能、吸引全球最優秀的數字人才等多方面舉措。

英國政府資助大學開設新的人工智能和數據科學轉換課程，為人們提供發展新的數字技能或接受重新培訓的機會，幫助他們在英國的尖端人工智能（AI）和數據科學領域找到新的工作，即便他們此前沒有這個領域的相關經驗。

天才兒童教育推動拔尖創新人才早發現早培養

20世紀90年代末《城市卓越計劃》的發布，意味著英國開始建立現代天才兒童教育體系。該項目從每所學校選拔5%—10%的天才兒童，為學校課余時間的俱樂部、校外活動等提供資金支持，并在一些地區設立80個優秀人才中心，負責為天才學生提供幫助。進入21世紀，英國天才兒童教育獲得進一步發展。2003年在華威大學設立了國家英才青少年學院，為全國排名前5%的11—18歲天才學生提供支持，包括向教師提供專業的天才兒童發展資料、資助學校天才兒童研究項目等。另外，政府部門發布了一系列政策文件和技術指南，如教育部提供的用于識別天才兒童的技術指南等。

總的來看，英國形成了國家、地方、學校三級天才兒童教育管理體系。國家層面主要提供技術服務和質量標準，地方層面負責教師培訓和合作事宜，而學校層面負責具體管理和實施。從篩選來看，英國的天才兒童并不限于學業能力，而且選拔也不限于單次的評估，而是強調動態的過程。篩選天才兒童的方法主要包括提名法、行為核對表法以及以考試成績作為參考指標等。從早期培養來看，英國通過個性化教學滿足天才兒童特殊的教育需求，如將特殊課程融入學校日常課，或加速教學內容，進行分層分班教學等。

（作者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副研究員，本文系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重點項目“典型國家拔尖創新人才早期培養模式研究”[GYB2023001]成果）

《中國教育報》2023年06月29日第9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