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們跳一段我最喜歡的拉丁舞吧。”

　　窗外，上課鈴響后，冬日的操場寂靜無聲。窗內，無需伴奏，小靜揚起雙臂，腳步踢踏在地上化作鼓點，紅白相間的校服飛揚成裙擺。她的嘴唇微微翕動，“一嗒嗒、二嗒嗒”，那是她為自己數著的節拍。耳畔佩戴的助聽器，在舞動中一閃而過。

　　先天聽障的小靜，是河南省安陽特殊教育學校的一名學生。于她而言，更自豪的身份則是學校啟彩星藝術團的主舞。

　　10歲那年，小靜開始學習舞蹈。盡管她從3歲起就戴上了助聽器，但要緊緊跟隨音樂的節拍，仍不是一件易事，更不用說各種讓她犯怵的高難度動作。

　　轉變發生在2017年，啟彩星藝術團舞蹈班班主任梁琰排演《我，我們》，她意外發現，第二梯隊的小靜在習練這支舞時“很舒展，很有韻味”，便起用小靜作為主舞，那是小靜頭一次感受到舞臺的魅力。7年過去，她已成為藝術團的臺柱子。

　　一舞終了，小靜坐回梁琰的身邊，師生二人笑意盈盈地望著對方，她們許久未見。已是副校長的梁琰被選派參加“萬名中小學校長培訓計劃”，“苦讀”了大半個學期。

　　1999年，梁琰成為安陽市盲聾啞學校（安陽特教學校前身）的生活教師，在課余時間帶著孩子們學跳舞。如何教會聽障學生“踩拍子”？梁琰絞盡腦汁，想出了法子——她把音箱放在地上，讓孩子們撫摸音箱感受震動，同時猛跺地板傳遞節奏，跺壞的鞋子裝滿了兩個編織袋。“那時候我們比賽都是倒數第一，但大家都樂在其中。”梁琰說。

　　2009年，在校長趙偉的支持下，學校成立由梁琰牽頭的舞蹈團隊。2013年，學校成立啟彩星藝術團，并聘請國家一級舞蹈演員朱月華為團長。11年來，這支由聽障、視障學生組成的團隊，參與了200余場演出，成為央視舞臺的“常客”，還有39名學生考入高校舞蹈等專業，兩名學生畢業后又返回母校，成為梁琰的“助教”。

　　梁琰總是把孩子們叫作“妞妞”。從舞蹈出發，“折翼”的妞妞們在旋轉的步伐中，跳向更廣闊的人生舞臺。小軍動作不協調，性格內向，在梁琰的培養下，成長為舞蹈班班長；小鴿原本在團里不起眼，梁琰發現她喜歡管理表演服裝，便把這個任務交給她，小鴿得以發揮所長，舞也越跳越好……

　　“這是我們去年開始排練的《婦好出征》。”梁琰展示的視頻中，妞妞們穿著白色廣袖長裙振臂起舞，一身紅衣鎧甲的主舞小靜快步向前，她扮演的是中國歷史上有據可考的第一位女將軍婦好。

　　“婦好給我的感覺是，威風凜凜，一身正氣。”小靜的眼神熠熠，“我希望成為她那樣的人。”

　　（文中學生均為化名）

《中國教育報》2024年12月23日 第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