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工作積極性是現代學校治理變革的第一動力。在部分校長看來，調動教師工作積極性可以通過強化執行力達成。但從很多對學校的調查來看，在追求執行力的變革過程中，表面上轟轟烈烈，但教師積極性并沒有真正提高，因為“在一定程度上說，教師與教育教學活動的關系已經異化了，教師本人成為執行某種外在教育教學意圖、政策、質量要求和進度安排的工具”。[1]  學校執行力與教師工作積極性呈負相關。

教師作為專業工作者，擁有教育自覺是實現高質量教育的前提。如果一所學校的文化經常讓教師感受到他們是“馬前卒”，需要不停地完成各項任務，而不能自主選擇工作方式和實踐樣態，那么教師大概率會逐漸失去工作興趣和積極性。

因此，如何優化學校發展目標與教師自我發展目標的契合度，如何更多滿足教師的情感、價值需要，從而激發教師工作的積極性，是學校發展永恒的命題。

一起把想法放大：伙伴文化營造價值感

學校的工作能否為教師所認同和支持，既取決于學校決策的科學性，也取決于學校管理文化。從群體動力的視角，學校群體具有重要的文化感染力及引導力，時刻傳遞學校發展理念、組織文化的不是校長，而是教師身邊的伙伴。

1. 適當的專業密度鼓勵擁抱變化。天長小學的工作節奏比較快，有來掛職的教師形容“老師們走路都是跑著的”，這自然有些夸張，但確實每個人都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東西要學習。學校小會多、大會少，各種項目討論、診斷、專家來訪幾乎每天不斷，教室內經常會看到英語老師、數學老師在聽語文課，語文老師在聽科學課。各學科教師逐漸組建了學習型組織，而學習型組織的特性就是專業密度高，其中的每個人都需要不斷擁抱變化、與時俱進。

2. 全員大討論凝聚價值和使命。在學校變革的每一個關鍵節點，我們都會組織全體教師開展學校發展大討論，思考如何解決學校工作中的重點問題。2021年5月，學校組織了主題為“高質量教育體系構建”的大討論。這場大討論充分調動了教師對學校總體發展建設的積極性，大家坦誠地交流了自己觀察到的問題并提出改進意見，最終形成集體共識：“要將學校發展與自身職業的成就感、幸福感緊密結合起來”“將對‘高質量’的追求轉化為對‘輕負高質、深化改革、學生心理健康’的具體實踐追求”。可見，對學校發展的全員討論凝聚了共識，促進了學校發展總目標與教師教學實踐目標的對接，有利于將學校發展理念更深入地傳遞到每位教師心中，而每位教師也會將學校發展目標當作個體事業的成就目標而為之努力。

3. 儀式感讓學校值得每個人留戀。通過儀式感增強組織歸屬感、團隊和諧度，是提升教師工作積極性的重要舉措。天長小學每年都有教師變動，每一位新進天長的教師都有一次簡單卻隆重的亮相，以表達對新天長人加入的歡迎與期待。對退休教師，學校也充分表達感激和祝福。數學教師方國光是學校數學組籃球教練，在他退休前學校工會特地組織了一場教職工籃球賽，當終場哨響一群年輕人簇擁著他邁入退休生活時，“硬漢”本色的方國光老師也不禁有些哽咽。天長小學還借助微信群“天長大家庭”將所有曾經和現在任職于天長的教師組織在一起，學校微信公眾號不定期推送因各種原因組建在一起的教師團隊信息，分享團隊活動或項目成果，讓教師充分感受團隊、集體的力量。

跨界是經常的事：突破專業邊界激發工作熱情

組織的蓬勃發展，就是不斷從外界引入“負熵流”、不斷進行“新陳代謝”的過程，一旦這種“代謝”條件被破壞，組織結構就會“窒息而死”。在學校中，工作邊界的突破有利于激發教師工作熱情，從而促進組織內部的良性循環。

1. 從辦公室教研中汲取同事的力量。辦公室教研是一種常態的分享、交流形式。在辦公室，教師觀察同事的工作、聆聽同事的感受和經驗會讓自己非常受益。而教師之間少一些直接競爭是形成辦公室良好交流氛圍的前提。開放合作的工作氛圍也會讓所有教師認識到：學生的成長是依靠全體教師的努力以及學校所有事件的共同影響促進的。根據經驗，我們認為5-6人的小型辦公室環境非常適合開展辦公室教研。辦公室人員安排主張以年級為基本單位，適當考慮同學科教師，以利于教師之間交流主題的集中。

2. 從管理崗位歷練中提升全局視野。一直以來，天長小學始終把學校行政崗位作為青年教師成長歷練的重要平臺，讓更多青年教師在參與學校管理的過程中提升全局視野，增強對學校工作的理解、認同以及責任感。三年一屆的學校中層競聘是其中最重要的機制。到目前為止，學校35%的教師都有過學校中層及以上行政崗位的鍛煉經歷。在管理崗位上的歷練，也使得這些教師能夠更清晰認識到自己在專業發展上的迫切需求。

3. 以工作述評提升青年教師自我診斷。學校教師發展中心每年組織青年教師開展年度工作述評，并邀請有關教師發展領域的專家對教師發展情況作出診斷并給出建議。學校不僅在班主任團隊中開展述評，也在學科組中開展述評，讓青年教師通過對自己教學日常和項目研究的深入剖析，更加明晰自己下一階段將要努力的方向。

4. 區域交流是專業成長的“二次契機”。當下許多名校教師對于去校外交流有畏難心理，少有愿意主動挑戰、積極爭取交流機會的教師。而天長小學一直向區域內的學校輸出優秀師資，將教師交流視為學校可持續發展和教師個人成長的動力。有著30多年教齡的骨干教師段紅就是其中一位輪崗教師。段紅老師在交流期間不僅將自己的教學經驗傳遞出去，而且結合自己在交流學校開展的“快樂讀書吧”教學研討活動，梳理自己的教學成果在權威刊物上發表，進一步提升了學術自信，她說：“正是因為有了如此特別的教育經歷，我才能夠在學校研究工作中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從而在更高的平臺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學校工作并不是全部：公益行為的天長思考

教師在學校工作之余的經歷和由此激發的思考，往往會影響工作積極性。長期以來，天長小學一直堅守公益教育使命，將天長精神和力量帶到更多更遠的地方，服務于更多學生的成長需求，展現天長團隊的社會擔當。2020年教師節，天長小學發出倡議“每位教師每年參與公益行動時間不少于12小時”。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給予了報道，稱贊學校“倡議教師懷揣公益大愛”的舉措。

1. 在公益中承擔社會責任。近十年以來，學校在每年的春秋假期間都會開展支教活動，學生每年都會參與不同的公益活動，每年都有數以百計的交流團隊來天長訪問。一次公益行動也許是微小的，但吸引很多人去身體力行，就會匯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學校鼓勵教師從推動社會發展、承擔社會責任、關注弱勢群體、重新思考教育等角度來看待公益行動。教師在公益行動中豐盈自己，才會在更多方面包容學生，替學生思考，為學生成長助力。教師是社會的一分子，公益有傳承人類文明的使命，教師公益在通過學校的力量、教育的力量發揮社會影響力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2. 在公益中奉獻自我也是成就自我。受新冠疫情影響，針對暑期眾多杭城學子無處可去的問題，天長小學發起了“仲夏書屋”公益閱讀行動。全校多名教師策劃、組織、參與了此次行動，為杭城學生打造了一處鏈接學校、家庭、社會資源的閱讀教室，豐盈了學生的假期生活。

3. 公益中更加深度理解教育差異。天長小學教師經常自發參與公益活動。學校張老師在藏區公益支教中發現，由于語言環境的差異，偏僻地區的孩子在讀準字音方面存在較大困難，這就意味著教師要更有愛心、耐心，多一分理解，實施差異化教學。學校談老師利用暑假走進公益平臺“智慧樹”，為那里的特殊兒童提供就業技能提升方面的公益幫扶，她認為公益行動不僅讓自己看到更多有差異的孩子，也是踐行天長“為有差異的孩子實施有差異的教育”理念。天長小學還有許多班主任發動學生參與愛心義賣、捐書活動，策劃班級公益之行，將公益的種子播撒在每個孩子的心田。

選擇自己喜歡的“畫像”：專業成長擁有教育個性

每一位教師都帶著自己的個人教育信念，以及對學校工作的認知和理解從事教育，學校鼓勵教師契合學校的發展目標，發揮個體的主觀能動性，形成每位教師的“教育個性”，促進教師“自我實現需要”的達成。

1. 鼓勵教師做自己喜歡的事。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在任何一所學校我們都會發現，不同教師經過一段時間積累后會呈現出不同的學術專長，如有的長于閱讀教學，有的長于實驗教學，有的對于多媒體輔助教學情有獨鐘，這些都是我們必須重視的方面。學校里有“讀寫教室”團隊、“數學實驗室”團隊、“天長微信”團隊……教師以彼此認同的理念和興趣聯結在一起，共同追逐教育夢想。如小馬老師專注于對兒童寫作的研究，創造性地構建“兒童文學圈”，促進學生交流分享。

2. 學科組團隊協同發展。2018年，學校開展學生評價改革研究，科學教研組將數字化評價作為學科組的研究方向，共同商討制定出班級日志的數字化評價細則。到學期末，學科組成員與各班主任合作，形成了以班級日志為主要抓手，以每一位學生的科學學習成長日志為主體的科學學科質性評價體系。同時各位科學教師以自己所在年級為單位，分年級開展學生科學學習的評價工作，在評價數據的基礎上為每位學生生成了一份“獨一無二”的科學學習反饋單，并在家長會上發布。這項工作為學校的評價改革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更重要的是科學組每位教師都獲得了長足的專業發展，在團隊協作中找到了自己的專業立足點。

3. 鼓勵教師提煉總結教育經驗。學校啟動“天長叢書”出版計劃，教師自主申報通過后學校給予相應指導，幾年來已為20多位教師出版專著。學校鼓勵教師成為教育的有心人，不斷總結提煉教育經驗。學校的作息時間表上規定了10分鐘的午間談話時間，每天下午第一節課前都有10分鐘的時間供班主任安排，這10分鐘怎么用最高效？學校資深班主任屠蘭據此將自己的教育教學實踐經驗梳理成專著《心靈之約：班主任主題談話課讀本》。

讓教師在學校變革框架內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教育生活，在服務學生高質量發展的同時提升教師自身的專業水平，這是提高學校治理能力的一個重要價值取向，也是提高教師工作積極性的重要路徑。每一位教師積極、幸福地工作，將任務主動化作具有創造性的實踐，高質量的教育也便“水到渠成”。

（樓朝輝 作者系浙江省杭州市天長小學校長）

《人民教育》雜志2021年第20期，原題為《教師積極幸福工作的秘密：更多滿足其情感、價值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