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城鎮擠”“鄉村弱”仍是當前我國基礎教育面臨的一大挑戰。如何讓城鄉學校優勢互補，破解各自的辦學壓力和困局，帶動城鄉教育一體化發展？本期我們邀請的兩所學校，分別在城鄉學校聯合辦學、置換資源，以及以集團化辦學破解城鎮學校大班額等方面進行了獨到的探索，敬請讀者關注。

城鄉教育差距，是教育的痛點之一。作為鄉村振興戰略重要部署，國家優先發展鄉村教育，對鄉村學校投入了大量資金，改善基礎設施、提高教師工資待遇、充實師資力量，但種種原因之下，一些鄉村學校依然呈現出人去樓空的尷尬局面。不少學生涌入縣、市學校，使得城市學校尤其是縣城中學，生源爆滿，壓力重重，成為社會熱點、焦點之一。如何打破城鄉辦學的桎梏，使城鄉教育走上健康發展道路？河南省新鄉市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大膽創新，進行了有益探索。

城鄉學校聯合辦學，破解辦學困局

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是由長垣市政府投資興建的公立學校，2012年搬遷至新校區，十多年來堅持課改，創“生本課堂”，立“全程教研”，由于學校發展得較好，每年招生壓力重重，學校既為家長、學生的信任而高興，又唯恐因招生而引發社會矛盾。

長垣市惱里鎮南洋學校是一所民辦學校，因地處偏遠，交通不便，難以留住教師、學生，短暫的興旺之后便陷入衰敗，幾近成為空巢學校。

兩所學校，兩種體制，遙遠的城鄉相望，以兩種極端形式陷入辦學困局。破局之路在哪里？

2015年，在長垣市政府牽線下，兩所學校聯姻——攜手聯合辦學。

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對南洋學校進行幫扶，負責向南洋學校輸出教育理念、課改模式、管理模式等，負責對南洋學校招聘的教師進行專業培訓，并派駐一組優秀教師進行傳幫帶，兩校統一理念、統一進度、統一教研、統一評價。

為了把南洋學校辦好，創辦人投入了大量資金，修公路、建操場、蓋游泳館，加大宣傳力度，打出聯合辦學的旗號，彰顯依托名校的優勢，突出特色辦學的理念，期望走出困局。一系列舉措使得南洋學校吸引了一批生源，也吸引了一批應聘教師，盤活了瀕臨倒閉的學校。同時，生源的分流，也減輕了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的招生壓力，一定程度上降低了“擇校熱”帶來的社會矛盾，辦學局面也豁然開朗。

但是，公辦學校優秀教師長時間駐留民辦學校不合適，南洋學校地處偏僻，交通不便等不利因素難以改變，要想長時間留住教師和學生難度較大，招生困難還沒有從根本上解決。

把死棋盤活，剛剛邁出了第一步，要想把這盤棋下好，還要用心思考探索，精心布局安排。

置換學習，城鄉學校優勢互補

轉機出現在2018年。一直以來，部分學校把安全教育，尤其是防溺水教育停留在口頭宣講上，停留在觀看安全教育視頻上，師生疲于應付而收效甚微。

我們研討認為，“防”不如“放”。與其日日防范，不如讓學生學會生存技能，南洋學校的游泳館應該充分利用起來。由此，我們進一步深入思考發現，其實城鄉學校是各有優勢的。

如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有先進的教育理念、科學的課堂模式、精細的教育管理、良好的學習氛圍、優異的教學成績，而在勞動教育方面卻苦于沒有勞動場地，一些勞動課程設想難以落地；而南洋學校恰恰相反，有一般學校沒有的游泳館，四周農田相連，毗鄰黃河濕地，附近有大型工廠，有豐富的勞動教育資源，卻存在地遠路遙、師資薄弱、生源缺乏的短板。

如何優勢互補，美美與共？置換學習！兩校互為基地學校，分批（每批12個班）輪流進行置換學習，每批為期4—6周。

南洋學校作為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的綜合實踐基地，除文化課外，陸續開設了以勞動教育為主的系列課程。

例如游泳課程，利用南洋學校的游泳館資源，外聘專業教練，指導學生學習游泳，各班輪流，讓學生在初中三年學會游泳。再比如，利用毗鄰黃河濕地這一優勢，開發徒步黃河課程，學生觀工廠、訪農家、賞黃河、野餐，既磨礪了意志，也激發了家國情懷。

我們在實踐基地租了30畝農田，作為我們的“田園課堂”，開設農耕課程。在這里，學生們進行平整土地、播種、澆水、施肥、除草、收割成果等系列勞動，在動手實踐、出力流汗中培養學生正確的勞動價值觀和良好的勞動品質。

長垣是廚師之鄉，有豐富的廚藝課程資源，為了讓學生學會生活技能，傳承家鄉廚藝文化，學校邀請名廚手把手傳教，各班輪流學習，帶動了學生的家務勞動意識與勞動能力，提升了學生的綜合素養。

此外，我們還在南洋學校開設了南瓜課程、推磨課程等，逐漸形成了綜合實踐基地課程圖譜，真正實現了“五育并舉”，并以勞動教育為載體，達成“五育融合”。

基地置換學習的學生，成績不降反升，素養技能整體提高，家長普遍反映，學生身體強健、熱愛勞動，每次接送，學生不再抱怨路遠坎坷。社會各界交口稱贊：這才是真正的教育。

同樣，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作為南洋學校的綜合實踐基地，南洋學校充分利用這里的優質資源，教師跟崗學習，不斷轉變教育教學理念，提升專業素養技能；學生在精細化管理氛圍感染下，養習慣、磨意志、樹理想，在小組建設和“雙層四環”課改模式下快樂學習、健康成長。學生學習成績穩步提升，中考成績位居全市前茅。現在，南洋學校也已成為學生向往的學校，再也不愁招生困難、生源流失。

公民辦學校合作不是禁區，關鍵要合法合理

正在兩校優勢互補、實現城鄉一體化發展、走上健康發展的快車道時，2021年9月1日，修訂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辦教育促進法實施條例》施行，其中第七條規定“實施義務教育的公辦學校不得舉辦或者參與舉辦民辦學校”。

我們在南洋學校打造的綜合實踐基地怎么辦？我們還能不能繼續利用？

我們認真研讀文件，對照兩校情況，發現我們并無違規行為，一開始走的路子就是對的，兩校法人獨立，財務獨立，教師各自獨立，學生各自獨立，不具備舉辦關系、從屬關系，在聯合辦學中是合作關系，置換學習也僅是場地交換。

每批置換學習人數基本相等，都是12個班，如果相比多出的學生，其生活費兩校進行等額劃撥；在南洋學校培訓期間，我們向學生收取適當的綜合培訓費用，用于聘請游泳教練、廚藝教師、田園課堂教師以及食材損耗等。這些也都是合法合理的。

置換學習繼續進行，好不容易打造的大好局面不能放棄。我們認為，聯合辦學的積極探索，不僅實現了優勢互補，而且在兩個方面走出了經驗：一是打破城鄉辦學桎梏，消除城鄉教育差距，實現城鄉教育一體化；二是消除公辦、民辦學校合作辦學容易引起的誤解點。

城鄉教育差距不是永遠不可破解的難題，公辦、民辦學校合作不是禁區，只要合法、合理、合情，只要是真心辦教育，是為了辦出人民滿意的教育，我們就可以打破城鄉、體制、地區之間的局限，進行合作辦學、置換學習的嘗試，形成教育發展的共同體。

（作者系河南省新鄉市長垣市第一初級中學教育集團總校長）

《中國教育報》2022年09月07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