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學生違紀現象進行扣分量化管理，并非新鮮事。但如果上廁所請病假都扣分、扣完60分就開除，這劑管理“猛藥”是否過量？日前，網曝山西某中學出臺學生“紅條”制度，精細化嚴控日常行為管理引發爭議。

據稱，學校試行的這份規范量化細則是為了堵住學生管理過程中的一些漏洞，比如有的學生天天請假、有的學生上課睡覺等。“紅條”扣分點事無巨細、各等級處罰嚴格，學生晚自習上廁所、看閑書，請病事假、帶早餐零食進教學樓、騎車進校園等都會扣分。而且，教師每周要開出3到8條“紅條”，否則要扣教師的分。通過量化考核規范學生的日常行為，有標準、有證據，減少了傳統粗放管理引發的爭議，便于學校發揮正當的教育懲戒權。同時，制度呈現一定的高壓態勢，也會產生一定的震懾和警示作用，引導學生養成自覺遵守校規校紀的習慣，進而加強自我管理。

但問題在于，過度量化，把學生的一些正常行為異化為問題行為，可能會違背辦學要以學生為本的理念，甚至對學生發展和學校管理產生負面影響。在考核標準上，不宜將學生的問題行為擴大化。例如，帶早餐零食進教學樓、騎車進校園等，多數情況下是學生為了節省時間、避免遲到。雖然這可能會對教學樓的衛生管理和校園安全帶來一定的挑戰，但不宜簡單粗暴地定性為問題行為。晚自習作為學生自由復習的時間，本就與正式的課堂教學不同，學生偶爾看課外書，應該予以理解，并合理引導。如果這些行為被輕易扣上“行為問題”的帽子，恐怕有失教育溫度。所以，“紅條”標準不當，勢必會對學生發展造成困擾和誤導。

還應該引起重視的是，過度標準化、結構化的管理會局限學生的發展。教育到底是技術還是藝術？是工業還是農業？教育從大規模、標準化、集體化的勞動力生產迭代到以人為本、尊重個體差異、激活人的潛能，是現代化轉型的一個基本命題。過度精細的網格化懲罰管理，容易導致學生被物化為機械的、循規蹈矩的、標準化的“學習機器”，甚至束縛和剝奪學生自由探索與自主成長的空間，壓抑學生的個性和創造性。

我們應該警惕，過于高壓的“紅條”制度造成管理者立場與學生立場的悖離。站在校方立場、自上而下的“監視”，容易忽視學生的正當權益和身心發展特點，以及學生整體性、全面發展的需求。這與以學生為本的立場和價值取向相違背。高壓管控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將學生假定為“不良少年”，容易激發學生的普遍反感，影響學生對學校的歸屬感、認同感，壓抑其學習內驅力。

因此，學校要避免泛化的量化管理，盡量采取剛柔相濟的原則，從“上位視角”轉向“以學生為本”，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同時，要將管理思維升級迭代為服務思維，由學校管理邁向服務學生抑或推動學生自治，強化正向引導、減少剝奪懲罰，激活學生發展的主體性和主動性。此外，還要提高學生發展評估標準的科學性。基于學生的年齡特點和發展規律，科學設置評估標準，合理引導學生發展。學生成長是從量變到質變的螺旋式上升，有普遍性的發展模式但又存在個體差異。學校和教育管理部門要尊重學生的成長規律，尊重學生的正當權益和個體差異，正視試錯、包容個性，合理要求、適度控制，注重觀察、及時回應，教學相長、加強互動，全方位保障學生的發展權。

（作者系上海開放大學教師）

《中國教育報》2023年11月03日第2版